我们把在国家公园试点里的那些瞬间讲给你听

2020-05-22

文 / 自然之友法律与政策倡导团队

2019 年,自然之友法律团队进行了为期 一年的国家公园试点调研,以社会组织的 视角为国家公园立法建言献策。 国家公园是指以保护具有国家代表性的自 然生态系统为主要目的,实现自然资源科 学保护和合理利用的特定陆域或海域,是 我国自然生态系统中最重要、自然景观最 独特、自然遗产最精华、生物多样性最富 集的部分,保护范围大,生态过程完整, 具有全球价值、国家象征,国民认同度高。 作为我国重要的保护地类型,国家公园相 关立法工作正在推进,自然之友对此十分 关注,因此,踏上这一趟回味无穷的旅程。

三江源国家公园试点

自然之友与三江源渊源颇深,上世纪90年代,自然之友创始人梁从诫先生就与可可西里野牦牛队紧密联系,一起推动藏羚羊的保护。今日,自然之友与北京市朝阳区永续全球环境研究所(简称GEI)同行,再次踏入这片神奇的土地。

青海玉树州囊谦县江西林场


我们调研的青海玉树州囊谦县毛庄,佛教文化蔚为壮观,有神山、欧米茄河流环绕的嘎丁寺以及苏莽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他们的生态观令人感动。一路上,藏民司机大哥给我们讲述他们与其他生灵的故事。比如,看到马路上有一片虫子,司机们往往会将车停下来,用工具将虫子扫到路两旁,才会继续前行。

调研中,我们了解到三江源国家公园的试点核心区范围内允许牧民居住与放牧,但是这些牧民仍担心未来,若不再允许放牧,这将给他们的生活带来较大影响。此前,当地已实施大规模的生态移民工程,但由于大部分当地移民知识水平低,语言不通,难以在安置区附近重新就业,生活更加困难,于是部分牧民又搬回草场。

在这里,人与野生动物共居共存,牧民是这片草原的使用者,也是守护者,也应当成为直接的生态受益者。为此,在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的支持下,当地牧民合作社开展以社区保护为基础的昂赛自然体验项目,获得了三江源国家公园试点第一个自然体验特许经营权。该项目探索在国家公园范围内开展不损害生态的经营项目,让守护草原的牧民从生态中获益,也推动国家公园体制探索出更有利于平衡人与自然关系的保护和发展之道。


  钱江源国家公园试点

用“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形容钱江源国家公园试点绮丽的风光一点也不为过。钱江源国家公园试点独具一格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生态系统,在全国甚至全球都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钱江源国家公园试点位于浙江省衢州市开化县,除拥有独特的生态价值外,还有着经济较为发达、人口密度较大、集体土体占比高的特点。该试点范围内集体土地占比高达79.7%,这些土地长期被当地村集体所有,作为林地、农田等开发利用,是当地村民的生计所在。

如何处理好集体土地的开发利用与生态保护的矛盾,是否可以探索出一套可行的国家公园集体土地管理制度,是钱江源国家公园建设过程中面临的挑战之一。

我们来到钱江源国家公园试点的核心组成部分,古田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我们一行人往保护区深处走,原始森林郁郁葱葱,少见人为干预的痕迹。按照导览地图上的步道往前行走,发觉与一般景区崭新的水泥步道和随处可见的旅游导引相比,这里有些与众不同。不仅步道许久没有翻修,沿路也几乎看不到指引路牌,只有林间厚厚的落叶,潺潺的溪水,还有风吹过林间时奏响的“自然交响乐”。

同行的伙伴笑称,这大概是我们经历过的“最差旅游体验”,但这恰恰反映出管理者“减少人为干扰”和“回归自然”的生态理念。

但是,在人口稠密的东部地区,“人类消失”是否才是国家公园生态保护的唯一途径?专家们认为,事实并非总是如此。各个自然保护地的实践经验也在向我们证明“人类可以通过对自然环境的’适度干扰’保护当地的生物多样性”。

迄今,钱江源国家公园试点范围内还保留有一部分集体土地,交由当地村民耕种。试点管理者和专家研究发现,事实上,这些水田已成为鸟类的乐园,鸟类常常会来觅食和休憩。如果完全放弃这些水田,停止人类的生存活动,反倒可能减少生物多样性。

当然,村民也要放弃化肥、农药,改为有机无害的耕种方式。有机农产品再附加以国家公园的品牌价值,农民们也可从劳作中获得更好的报酬。同时,无农药、化肥耕种的生态水田,也可为国家公园内的鸟类提供充足的食物,从而探索保护人类活动的同时也保护生物多样性的理想生态模式。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试点

这不是自然之友第一次走进东三省,长白山脚下二道白河小镇的雕塑,反映的是上世纪国有林场伐木情景。如今,这片地域早已与“木材”无关,转变成对“森林的保护”。

去年12月底,调研团队造访汪清,参加东北虎豹国家公园试点管理局汪清分局举办的以“携手保护东北虎豹,共建国家公园”主题的社区活动,同时对东北虎豹国家公园试点进行调研。我们有机会跟着当地的巡护人员一起上山进行“清套活动”,即清理被大雪掩盖住的兽夹猎套。


巡护员讲解清套知识


试点内,目光所到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还没有走进林子,积雪就已盖过小腿肚。巡护员们在前面探路,并给我们讲解如何从树枝树干的擦痕看出野生动物的痕迹以及如何发现兽夹猎套、雪地生物脚印等。

这些内容听起来简单,但都是巡护员与这片土地朝夕相处 的经验。有意思的是,在从事巡护工作之前,一部分巡护人员的身份是狩猎者,他们在清套时更容易发现和拆除兽夹猎套。也有一些护林员是林场的伐木工,林场转为保护地后,失去以前的工作,当起护林员,这样得以继续发挥他们与树木打交道的经验,同时也可养家糊口。

以前的狩猎者、伐木工,现在的兽护者、护林员,这种身份的转变在其他国家公园试点也有体现,比如三江源国家公园试点的牧民也担起生态公益岗位等等。


夷山国家公园试点

第一次听说“武夷山国家公园试点”时,就知道它一定与“茶”有关。今年1月,自然之友调研团队走进武夷山时,便确认了这一点。每走进一户进行访谈,主人先把我们径直领到自家品茶的地方,这里是武夷山人的会客厅。


调研团队在国家公园范围内的古茶园调研


武夷山的茶叶和茶文化驰名中外,连同其秀丽的风景入选“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种茶、采茶、制茶、售茶也早已成为武夷山人生活的一部分。然而,茶产业与保护之间矛盾凸显,以烟熏茶为例,用松树枝烟熏茶叶是武夷山传统制茶工艺之一(茶叶成品会有浓郁的松香味道),不过近年来,一些茶户为“松树”犯难。

以往,茶户会种植松树供熏茶使用。但近年来,武夷山范围内实行严格的生态保护,尤其核心区内禁止砍树,即使是茶农自己种的松树也不得砍伐。于是,茶农就想从外面购买松树枝,但是外来树种可能会带来病虫害等,因此,管理部门对外来树种,甚至是树枝监管同样严格。

那将茶叶采摘后,运输到外面进行熏制加工呢?茶农均表示,运输过程较长,且脱离原来的环境,对茶叶的品质有所影响。烟熏茶不仅味道独特,更是一种文化传承,当面临必要的保护需求时,又该何去何从呢?

烟熏茶只是当前众多困境的一个缩影,茶叶与保护之间的天平上还有很多砝码,比如每家的茶园面积应为多少,每户的居住用地应为多少,茶叶种植过程中,农药应如何使用等等。我们提到生态环境,往往最先关注的是绿水青山,但也要把望远镜拉近,看看里面的人和他们的生活。

  

调研成员与千年红豆杉


在武夷山国家公园试点的桐木村,我们看到一颗千年红豆杉伫立在村口,守护着这里的世世代代。

国家公园试点调研的一年,是关于生态、关于环保的,但更是关于大自然中的每一个生灵和他们的福祉。

  

  

感谢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环保民间组织法律能力建设基金”对自然之友“公众参与保护地立法”项目的大力支持。感谢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一直以来对中国环境法治事业的坚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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